第3章 狐妖
“将那妖物拿下！”离王一声大喝，打破后山静谧。
小姑娘明显一激楞，站起身有些懵懂地望着众人。雪狐也舔了舔唇边的鸡血，似乎很不悦有人打扰它享受美餐。
众侍卫配合默契围成一圈，慢慢缩小靠近着。就在双方仅差十步之际，雪狐突然发难。迅捷异常冲向右前方一名年轻侍卫！那侍卫一惊，下意识地后撤半步，举剑格挡在前。不料雪狐却在半空中诡异地转身，狐尾重重扫向他身侧的另一名侍卫！两人不约而同乱了步履，恰好留出一道不大不小的空隙。
等众人反应过来，雪狐已站在数十米外，冲着离王挑衅地龇着牙。
其莫悄悄舒了一口气，挽着软鞭的右手也轻轻垂下。
“拿弓箭来！”离王阴沉着脸，怒嗔厉喝。
一名侍卫迅速上前，将一张上好的檀木弓与几支雕翎递了过去。
三棱箭尖闪着寒芒冷冷对着前方雪白身影，檀木弓渐如满月。雪狐也似乎终于意识到危险，毛发根根竖起，口中不断发着低啸声，浑厚、绵长，充满警告意味。
一人一狐怒目对峙着，一触即发。
“王叔，住手！”一道清脆声音打破僵局。
“王叔今日既是来祈福，何苦与一只狐狸计较？”小姑娘轻笑。小身板略略挪了挪，刚巧挡在离王与雪狐中间。
其莫不由撇了撇嘴：这可不是普通狐狸，离王要不计较才怪了！
果然，离王脸色依旧铁青，道：“姝儿让开！你忘了十二是如何殁的，你又因何在寺？”
此话一出，周遭顿时一阵静寂。
弋国嫡公主弋姝，八岁时忽染疫病，浑身溃烂不止。宫中皆惧之。唯有忠勇侯府长媳颜氏怜其孤苦病弱，自请入宫照料。忽一日，有一雪狐从天而降，领百兽日夜守其宫苑，公主病竟奇迹般好转！然，韦夫人宫中十二公主却突然染病殁了。宫中传闻，乃是雪狐妖夺了十二公主阳寿为嫡公主续命。王后不得已，下令将其送入宝隆寺“静修”。
名曰“静修”，实则与“羁押”无异。
“王叔既说了它是妖物，可还记得当年韦夫人说过，姝儿与它一体同命？王叔今日杀它，是想杀姝儿；还是想告诉旁人……韦夫人错了？”
小姑娘轻声轻气说着，仿佛在讨论明天天气好坏一般，丝毫听不出半分气恼与紧张。
离王弦上的箭猛然一颤，他倒是忘了这一层：王后与韦夫人不和多年，他这一箭若真射出，不管结局如何都会被解读出另一层含义——站王后一派还是韦夫人？
檀木缓缓低了些弧度。离王望着眼前的小人儿，眼中蕴起一股疼惜：“姝儿心中可有怨？”
青灯古佛相伴，五年不能出寺；就算是他们这般心性坚定的行伍之人也未必受得。
弋姝笑了笑：“王叔说笑了。姝儿既同意上山，便是甘愿应承下所有事情。毕竟十二妹妹是无辜的，我为她祈福修行也是理所应当。”
离王一怔，不由心生疑窦。“甘愿应承”，这是何意？
弋姝也不避讳，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迎视着，有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。
不紧不慢又前进了几步。
“姝儿在寺五年，道理与心境……与王叔今日前来祈福其实是一样的。”
离王双眸急剧收缩了一下。转瞬却又克制道：“姝儿这是何意？”
弋姝轻笑。小手大胆压住离王箭尖，淡淡道：“王叔，世间之事不过‘甘愿’二字。王叔去沂州是，姝儿留在宝隆寺亦是。”
离王大骇！京中人尽皆知是弋王逼他去的沂州，甚至连他的一众手下都忿忿不平。可这孩子却说是“甘愿”。换句话说，她知道以他的威望地位、弋王的心性脾气，不会也不可能逼得了他！
而她来宝隆寺，表面是韦夫人一派咄咄逼人，实则同样逼不了她！
第一次，离王认认真真凝望起眼前的侄女。
小姑娘小脸粉嫩团团，梳着最普通的双环髻，穿着早已洗旧的小禅袄，握着一把粗大扫帚，丝毫看不出公主的金贵。可眉宇间却浮沉着淡淡傲气，更有一股寻常孩童不能有的畅朗与尊贵。
“几年不见，姝儿似乎长大了。”离王轻笑。
“王叔，再小的孩子都会有长大的一天。”弋姝也甜甜一笑，“山中岁月静好，姝儿可不想王叔为我操心。”
“也罢，这狐狸既没造孽，就先留它一命。”离王释然地将弓扔给侍卫。
她既说了不想他操心，便是不希望他介入的意思。说到底，雪狐是不是妖根本不重要，前朝后宫势力是否均衡才是王上更在意的。况且他很笃定，这孩子留在宝隆寺还有她的目的与用意，一如他去沂州一般。
“离王爷如此轻易放过狐妖，若再出现后山那诡异景象如何是好？”
一道清丽声音，霎时打破了叔侄俩的默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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