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言，梅太妃脸上划过不耐，“跪下。”
万俟长风脸色一僵，犹豫了片刻，还是撩起衣袍跪在地上。
“本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？这些没有意义的寒暄，不必说出口。”梅太妃声音没有起伏，格外冷清。
万俟长风低下头，掩去眼底那抹伤心，“是，儿子知错，儿子今日来，是要告诉母妃，母妃不在皇陵的消息，万俟谦和魏行知已经知道了。”
梅太妃面不改色，下巴轻轻敛了一下，“知道就知道吧，这件事原也不指望瞒多久。”
当初太后将她发配去守皇陵的时候，可曾想过，有一天她会私自逃出皇陵，并且……
还在皇城内，看着她被人害死。
梅太妃转过身，眼眸冰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万俟长风，“本宫让你做的事，怎么样了？”
万俟长风微微抬头，放在袖子中的双手猝然收紧了一下，“儿子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许渚死了，儿子为了打消魏行知的怀疑送出去了三分之的军械。”
梅太妃沉默良久，才吐着热气道，“这件事你做的不错，许渚是个没用的人，弃车保帅是个明智的选择，只是少了东大营这样的好地方，离你称帝就更难了。”
万俟长风微抿薄唇。
梅太妃又问，“那魏行知呢？”
万俟长风颔首，“儿子没有把握。”
梅太妃抚弄裙摆，优雅的蹲下身子，伸出手指挑起万俟长风的下巴，上挑的狐狸眼盯着万俟长风的眼睛道，“一个女人你都搞不定？”
万俟长风躲避着梅太妃的目光，“并非儿子不行，实在是……魏行知此人警惕性太高……”
梅太妃甩开他的下巴，“不行就是不行，这天底下的女人，想要的无非就是爱情和地位，你对她三分好，她都能当成九分……”
“母妃，魏行知跟那些女人不一样。”万俟长风辩驳，“儿子今日去东大营，还被她逮着机会吓唬了一顿，儿子都照母妃说的做了，可是……”
梅太妃皱眉，姣好的容颜合着宅子的美景，仿若天成的一副水墨丹青。
“那这个丫头还真有些意思。”
“母妃，依儿子看……不如这条路，我们弃了……”
“弃？”梅太妃目光一凛，“魏行知是皇帝身边的宠臣，你若能得到她的支持，反上龙椅最简单不过，本宫不能再等了，这条路，已经是最简单的路了。”
只要魏行知愿意帮万俟长风，那么届时利用魏行知谋反，杀了万俟谦之后，再将所有的罪名推给魏行知，那她就能高枕无忧。
梅太妃从地上站起来，“你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机会，本宫不能再错过了。”
万俟长风攥紧双手，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。”梅太妃背过身去，脸上一片冷意，“如果软的不行，便来硬的，明白吗？”
万俟长风自嘲的轻笑一声，有时候他都不明白，在他母妃眼中，究竟是他重要，还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重要。
“母妃，如今南枭西蜀形势严峻，儿子认为这些事应该先放一放，等外忧过……”
“啪——”
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长廊，万俟长风脸歪到一侧。
梅太妃脸色有些狰狞，“本宫说了，本宫不能再等了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，若是错过了万俟谦专心对待外忧，忽略内政的时机，本宫还要等几年啊？”
“你去找万俟谦，让他赐婚给你，联合几名朝中权贵皇亲，你的年纪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。”
万俟长风咽了口口水，脸上赫然是五个手指印，他久久沉默不语。
梅太妃似乎意识到什么，平静了些许道，“本宫不是有意要打你，地上凉，起来吧。”
万俟长风垂着头，看着因天寒而潮湿一片的地面，嘴角的苦笑越扬越大。
凉吗？
没有心里的凉吧。
“儿子明白了，儿子告退。”万俟长风从地上起来，转身朝外走去。
一名老嬷嬷走到梅太妃身边，看着万俟长风的背影，眼中满是心疼，“娘娘，您这又是何必呢？殿下如今能和娘娘时常见面，过些年，殿下再娶一门好的婚事，生个孩子，您享受天伦之乐不好吗？”
梅太妃阖了下眸子，“本宫不能，他不中用，他若是中用，本宫如今何须过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。”
老嬷嬷叹了口气，她心中的执念还是太深啊。
万俟长风坐回到马车上，眼角倏尔滚落一滴泪。
从小到大，他的母妃好像都把他当成争宠的工具。
他一定要比万俟谦强，要比万俟谦早起一个时辰起来读书习武，还要比万俟谦晚睡一个时辰。
只要他差了一点，落在身上的就是一顿藤鞭子。
他只是想像其他人那样，坐在母亲的怀里，享受片刻的温暖而已。
可是他的母亲……
只会在每月十五，把他弄得遍体鳞伤，故意把他弄病，故意把他放在雪地里滚来滚去，就为了找个理由把父皇从皇后那抢过来。
“呵呵……”
万俟长风摸了下脸颊，这样的巴掌，他都不知道挨了多少次了。
——
万俟谦在承乾宫批阅奏折，许贤妃来求了好几次，他都没见。
夏风把一个锦盒承到他面前时，他还一脸诧异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
夏风一本正经的回道，“安王殿下送给魏大人的东西。”
万俟谦脸色一僵，放下手里的笔，直接打开来盒子，拿起里面的珠花看了两眼，“万俟长风吃饱了撑得？”
夏风看着他手中的珠花，“皇上，您看看那个盒子的左下角……”
待看见那鸳鸯图案后，心思敏锐的他一瞬间就明白了。
“好，好，好样的。”
都明目张胆的跟他抢人了可还行？
万俟谦摩挲着手中的珠花，“这是谁做的？”
夏风道，“秋生说是早年间梅太妃做的。”
“早年？”万俟谦蹙眉盯着珠花的材质，“这可不像是早年啊。”
看来梅太妃就在皇城内。
“以后安王送去东大营的东西都扣下来，送到朕这儿。”
夏风连连点头，“是，是，属下就猜到皇上会这么说。”
万俟谦把珠花扔到盒子里，“你皮痒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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